韩国梨泰院踩踏事故已致 154 人死亡,谁做恶谁负责是底线
前两天,韩国梨泰院发生踩踏事件,目前已经造成154人死亡,可以说是一次非常惨烈的事故。
◇梨泰院踩踏事件原因示意图
说起来,每次发生类似踩踏事件,媒体上总会有很多帖子教人们在遇到类似事故时如何保护自己。这样的经验非常宝贵,确实是建立在血汗之上的宝贵教训。将来再遇到类似事件,如果有人记住这些教诲,也许就能保住性命。因此,这些帖子的意义非凡。
只不过每次踩踏事件中,那些因为各种不幸而死去的人,再也回不来了,不需要这些教诲。他们需要的是不要忘记,谁作恶,谁就应该承担责任。这大概就是底线。对于死者的家人和朋友来说,死者的死亡已经是莫大的悲痛。不往伤口上撒盐,不造成二次伤害,也应该是最低限度的底线。
但不幸的是,这个底线往往很难触及。足球场上至少发生过两次这样的事件,而且都是利物浦球迷非常痛苦的回忆。说到这里,很多人可能知道我要讲什么了。一次是海瑟尔惨案,另一次是希尔斯堡惨案。
◇海瑟尔惨案
尤文图斯是一支没有夺冠运气的球队,他们只夺得过几次“欧洲亚军杯”欧冠决赛踩踏事故现场,而如果算上真正意义上的尤文图斯欧冠冠军,历史上记载的也只有两次,分别是1985年和1996年。但对于很多尤文图斯球迷来说,1985年夺冠的喜悦完全被惨剧的悲伤所掩盖。
◇ 利物浦当天比赛的阵容
海瑟尔惨案发生在1985年5月29日,当时尤文图斯和利物浦正在争夺欧冠决赛。惨案发生在比利时布鲁塞尔的海瑟尔球场。球场年久失修,尤其是看台结构脆弱,球场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阿森纳队之前也在这里踢过一场比赛,球迷和球员们对此抱怨不已,称这里简直就是垃圾。
◇图为现海瑟尔球场的一场比赛,球迷们为当年遇难的39名球迷举行了追悼仪式
为此,利物浦和尤文图斯两支球队都向欧足联提出上诉,表示既然这里的场地这么糟糕,为什么不更换决赛场地,比如到皇马的主场伯纳乌或者巴萨的主场诺坎普,但欧足联的官僚们显然对此置若罔闻,所以决赛只好在这个球场进行。
售票环节也出现了问题。原本决赛的门票被分成三份,利物浦和尤文球迷各一份,中立球迷一份。但海瑟尔球场是大量意大利人的聚集地,很多买了中立票的意大利人自然会支持尤文。再加上中立球迷区里也混进了不少尤文球迷。于是,中立球迷和利物浦球迷所在区域(两块区域相邻)之间难免发生冲突。先是支持尤文的“中立球迷”向利物浦球迷扔石头,随后利物浦球迷反击。双方的动作和情绪越来越激烈,直到中立球迷区的看台在混乱和踩踏中坍塌。
◇ 利物浦和尤文图斯在欧冠决赛相遇,这一天本该是俱乐部历史上最伟大的日子之一,但却变成了最黑暗的一天。
此事发生在开球前一个小时,但欧足联并未下达停赛命令。利物浦传奇伊恩·拉什多年后接受采访时仍对当天发生的事情耿耿于怀:“经过那件事欧冠决赛踩踏事故现场,这场决赛注定会有一个无可挑剔的结局。我觉得当罗尼·威廉被绊倒时,肯定应该判罚点球,而他们点球的犯规位置其实是在禁区外。但与那天的惨剧相比,这些都不再重要。我们都没有心思去踢比赛。问问谁是真的在踢比赛。即使你问尤文图斯的球员,他们也没有心思认真踢球。这不再像欧洲冠军联赛决赛,而只是一场比赛。似乎我们都只是在应付比赛,然后赶去看家人和其他人是否安好。”
最终尤文图斯凭借点球战胜利物浦夺得冠军,但悲剧的细节直到第二天才被公开,39名球迷在事故中丧生,其中32人是意大利人。从始至终,欧足联的固执、不作为和冷漠不仅导致了灾难的发生,也让经历过的人心有余悸。
◇利物浦和尤文图斯
◇尤文图斯球迷激动不已
◇事件中受伤球迷等待救援
这次事件中,利物浦和尤文图斯俱乐部根本没有错——尤其是利物浦俱乐部。欧足联有责任,海瑟尔球场的年久失修也难辞其咎。但事发后,由于死伤者中很多都是尤文图斯球迷,利物浦俱乐部莫名其妙地成了替罪羊,甚至所有英格兰俱乐部都未能幸免。
当时的英国早已被孤立在欧洲大陆之外,时任首相撒切尔夫人为了摆脱英格兰人傲慢的形象,便指示英格兰足协对利物浦乃至所有英格兰球队进行处罚。利物浦人对撒切尔夫人的印象并不好,而经过这件事情之后,撒切尔夫人在利物浦更是不得人心。撒切尔夫人去世后,利物浦和死对头曼联都没有哀悼,英格兰足协也专门发表声明,表示不会强迫各支球队在比赛前为撒切尔夫人默哀。
所以,虽然悲剧令人心碎,但悲剧的处理方式却像是在伤口上撒盐。撒切尔夫人在其他方面做了很多正确的事情,却因为这件事而受到指责和批评,也算是对她给利物浦人民带来的二次伤害的报应。
希尔斯堡惨案
对于利物浦足球俱乐部来说,四年后发生了更悲惨的事件:希尔斯堡惨案。
1989年4月15日,足总杯利物浦队与诺丁汉森林队的比赛在谢周三队的主场希尔斯堡球场举行。比赛开始前,大批球迷挤在一个入口处,对前面的球迷造成了冲击。不巧的是,看台前部与比赛场地之间有铁丝网,前排球迷被汹涌的人群和身后坚硬的铁丝网挤在中间,最终酿成惨剧。96名利物浦球迷死亡,其中94人当场死亡。一名球迷在几天后因伤势过重死亡,另一名球迷在踩踏事件中成为植物人,四年后被实施安乐死。2021年,一名在事故中受伤的球迷死亡。法医认为,他的死亡与当时所受的伤害密切相关,因此将死亡人数定格为97人。
希尔斯堡惨案的照片
遇难者中,有一位球迷叫保罗·吉尔胡利,他的表弟叫史蒂夫·杰拉德,他将自己的整个职业生涯都奉献给了利物浦,成为利物浦历史上的传奇队长。
这场悲剧是很多家庭最黑暗的时刻,而随后英国《太阳报》的不公正报道则让这些家庭的处境更加糟糕。
希尔斯堡惨案发生后,《太阳报》刊登了一篇名为《希尔斯堡惨案的真相》的文章,文章中充斥着各种令人想象的情节,例如利物浦球迷侮辱遇难女孩尸体、利物浦球迷抢劫死者钱包等等,文章最终试图让所有人相信,是利物浦球迷的不理性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此报道一出,立刻在利物浦掀起了轩然大波。利物浦所在的整个默西塞德郡掀起了抵制《太阳报》的风潮,一直持续至今,利物浦球迷俱乐部更是发起了“希尔斯堡惨案正义运动”来抵制《太阳报》。此后,《太阳报》的销量和口碑一路下滑,一度遭遇公信危机。虽然《太阳报》试图通过各种手段重塑公信力,但在默西塞德郡,利物浦许多临终前进入癌症护理中心的老人拒绝了《太阳报》的捐款。至此,可以说“希尔斯堡惨案正义”运动对《太阳报》还是有影响的。
◇当地时间2019年4月14日,希尔斯堡惨案30周年,利物浦组织了盛大的纪念仪式,并在安菲尔德球场外竖起了30年纪念碑。
◇利物浦球迷抗议《太阳报》,抵制《太阳报》已成为利物浦人的传统
◇2017年9月,40岁的亨德森被诊断出癌症晚期,癌细胞扩散至淋巴结和肾脏。随后在11月,在接受利物浦回声报采访时,亨德森表示希望募集20万英镑,以便出国就医。在亨德森的故事被报道后,2018年,《太阳报》私下联系了他,希望亨德森提供一张他和儿子的照片,以便《太阳报》报道他的经历,为他募集资金。结果,亨德森立刻拒绝了《太阳报》的帮助。马特·亨德森说:“我宁愿继续化疗。”
◇ 俱乐部与球迷在希尔斯堡惨案30周年举办的纪念活动
2012年9月,英国政府终于公布了23年前希尔斯堡惨案的真相。英国政府承认欧冠决赛踩踏事故现场,警方和球场工作人员在维持秩序方面的严重疏忽和不作为是导致惨剧发生的最直接原因。希尔斯堡惨案发生当天下午3点06分,英国全国举行了两分钟默哀,利物浦民众在圣乔治广场举行守夜活动,高唱利物浦队歌《你永远不会独行》,纪念惨剧中的96名遇难者。
几天后,2012年9月13日出版的《太阳报》也以“真正的真相”作为头版道歉标题。这一次,《太阳报》是真心道歉了。
文章称:“23年前对希尔斯堡惨案的报道无疑是《太阳报》历史上最黑暗的一天,也是永远的耻辱。今天,我们向希尔斯堡惨案的受害者、他们的家属、利物浦球迷、利物浦这座城市以及我们的读者,为我们23年前的误判诚恳道歉。在希尔斯堡惨案中,因为我们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给遇难者家属和利物浦人民带来了更多的痛苦。我们找不到任何借口来为《太阳报》当时的头版文章辩解,那篇报道不准确、粗鲁,版本也不是事实真相。”
◇不造成二次伤害
对于利物浦作为一家足球俱乐部来说,短短几年内遭遇两起踩踏惨案,并且因为这两次惨案而遭受不公平的待遇和二次伤害,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史蒂文·杰拉德( ),英国足球运动员、教练员,中场球员,曾任利物浦足球俱乐部和英格兰国家队队长。图为2005年利物浦队长杰拉德举起欧洲冠军联赛奖杯
这家俱乐部的真正伟大之处在于它的重生。2005年,利物浦传奇队长杰拉德在伊斯坦布尔举起了欧洲杯奖杯,这安慰了堂兄的灵魂。此后,2019年,利物浦再次夺得欧冠冠军,并在不久后夺得英超联赛和足总杯冠军。如果希尔斯堡惨案的受害者还活着,看到这一幕应该会感到非常欣慰。
只是对于死难者亲属来说,失去亲人的损失实在太大,再多的战利品也无法弥补。至此,灾难发生时和灾难发生后,有坚守岗位、努力拼搏的英雄,也有以各种名义给不幸的人们造成二次伤害的人。如果灾难本身无法避免,那么这种二次伤害必须不惜一切代价避免,无论以何种名义。
愿受害者安息。